运营商低价竞标并非“原罪”

自我国电信业掀开市场化帷幕以来,市场的逐步放开使得运营商之间竞争更加激烈,而通信产品的同质化又使得“价格竞争”成为运营商无可奈何而的竞争武器。从移动通信、固定通信到无线数据流量,价格竞争伴随着我国通信市场的发展。在全球移动互联网浪潮、国家“互联网+”战略和老百姓信息生活模式转变等多重因素的共同推动下,政府机关和大型企事业单位在信息化基础设施与系统集成、云服务等领域的需求日益明显,而运营商和新兴竞争对手之间价格竞争的战火也随之蔓延开来。近日,中国移动、中国电信、腾讯等企业在项目竞标中频频爆出低价中标,甚至“一元中标”、“一分中标”等前所未闻的结果,让业界哗然的同时也引发了争论,即“一元中标”现象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?

毋庸置疑,运营商对“一元中标”现象普遍持有保留态度甚至是强烈反对的。投入成本动辄数百万的大型项目,而且还必须提供长期的电信级专业维护等服务,如果仅是为了“不蒸馒头争口气”,同行之间“杀敌八百自损一千”的恶性竞争何至于此?而且,这样的竞争行为是否已经违反正当招标和竞争的相关法律规范要求?价格竞争难道真是饮鸩止渴,运营商又何时才能摆脱这个怪圈?

首先,“一元中标”是否合法、合规和合理,应客观全面看待。有人认为,“一元中标”实际上就是恶性竞争,而且已经涉嫌触犯相关招标法律要求。

诚然,《招投标法》、《反不正当竞争法》等对于低价投标、低价倾销等行为明文禁止,但在数字化、信息化领域中,却很难用单纯的“成本价”和“报价”来衡量。目前大部分互联网企业所提供的移动互联网应用与服务都是免费的(如腾讯的微信等),而提供这些应用与服务对互联网企业而言必然是存在成本的,这些企业甘当“雷锋”的背后,是因为他们手中的“王牌”有别于传统“产品研发、制造、销售赚取价格与成本差额”的价值模式。例如QQ音乐、手机游戏等大多采取的是基础业务免费、高级业务付费的模式,允许用户“零门槛”进入,但要获得高级功能或“特殊道具”等,则需用户掏出真金白银。又如,百度、腾讯微信等采取的是“第三方付费”的模式,通过广告推广或植入,向广告主收取费用以弥补提供“免费”服务的成本。由此可见,“低价”,甚至“免费”并不意味着“低价值回报”或“零价值回报”,腾讯公司市值超过中国移动,“免费”的微信功不可没。

此外,“二次圈地”的重要性和迫切性,使得竞争各方更加不惜代价。在过去,电信市场的逐步开放意味着用户争夺更加激烈,因此运营商有意识地加强“圈地”力度,例如中国移动用“集群网”圈定移动通信用户、中国电信在宽带市场“画地为牢”等,都是采取以电信业务为核心、以排斥同质化产品为目标的竞争手段。而在ICT系统集成、云计算、大数据、智慧城市与“互联网+”等新领域中,同样也有占领市场区域、挤压对手空间、开展“二次圈地”的必要。特别是新领域的可扩展性强、价值延伸空间巨大,对今后累积用户和数字资产优势有重要意义,各方为此不惜代价便也“情有可原”。

最后,“一元中标”背后激烈的价格竞争并非“原罪”,运营商始终无法推动实质性转型、数字化服务依然不知路在何方才是“原罪”。近年来,腾讯、百度、阿里巴巴、华为、IBM等国内外巨头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在新领域的拓展,频频与各地政府和大型企事业单位签约“圈地”。表面上这只是新领域的业务竞争,实际上却是各方力量在竞逐新价值链中的主导地位。例如某设备制造商近来在物联网方面动作频频,虽然其本身并不提供物联网通道,但作为解决方案的提供商和软硬件集成商,便有实力占据了客户侧和价值链的主动,而届时提供通道的运营商恐怕只能在“哪家的网络覆盖更好、频段更优、通道资费更便宜”上打得头破血流。

综上所述,“一元中标”背后折射出的是新型竞争领域、新型竞争对手和新型竞争手段给运营商带来的严峻挑战。与其批判“不正当竞争”、“恶性竞争”,呼吁大家都“好好地”投标,不如深刻反思“狼”真的来了之后,究竟应该何去何从?如果运营商在中标之后,能够想想如何从“卖业务”变成“建平台”,如何从“向客户提供优质服务”变成“与客户共同创造和扩展价值”,如何从“以点对点单一业务为营收手段”变成“联合各方力量、以平台和服务探索创新模式”,那么“一元中标”又有何妨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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